中壢阿德

【聯合新聞網／文、圖／摘自《鬥癌：命‧最後の賭け──紅線‧炮仔聲詞曲創作人黃士祐癌末重生實錄》／黃士祐 著／大好書屋‧日月文化出版】

有點頭腦的人，任誰都會思考、都有能力判斷這世上誰最關心、最愛自己，知道再怎麼任性地火力全開，也能用愛來包容自己的人是誰。而目前又有哪些人是絕不能得罪的，最好擺出一副乖寶寶的模樣，才會得人疼。

站在這個狡猾的立足點上看清楚了之後，東京新宿某大學附屬A醫院的病房中，造就了一位身旁的親人們艱苦怨嘆、外圍遠觀的粉絲朋友們卻想要靠近，人緣呈現中空狀態的「甜甜圈病人」。

YUJI不像一般癌症病患成天愁眉苦臉，頂著一個還不算非常恐龍的光頭造型，獨居病房中，將自己的內務整頓得井井有條。面對醫師的訓示，不還口、說啥就是 啥；不因芝麻小事，亂按護士鈴，給人家添麻煩；時間到了，會主動吃藥、量體溫；打針時，乖乖配合，自己捲起衣袖；針頭沒有戳準血管，重來一遍，也不會形於 色地變臉；加上風趣幽默會哈啦，會在病房唱歌彈琴給小護士聽；三不五時，還會拿些台灣鳳梨酥去甜甜工作人員的嘴……像YUJI這樣優秀的模範病人，打著燈 籠上哪兒去找呀！也因此，住院以來，在醫護站內，YUJI的風評始終良好，沒有掉出模範病人排行榜的前三名以外。但是……以上這些行為，說穿了，其實只是 一種「外交臉色」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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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的家屬探病時間一到，ㄍ一ㄥ了一整個上午的態度，立即就鬆懈瓦解了，顯露出本性來。打針不疼、檢查不痛的體膚，頓時敏感了起來；捧著蒼白臉色，每個細 胞彷彿都在隱隱作痛。外加趴趴熊似的病懨懨姿態癱在床上，哀訴著今日的髮又落了幾根；起身如廁，隨時會搖晃倒地的弱不禁風、沒元氣……雖不全然是演技，但 是做囝仔時的那種希望被呵護的心態，不容否認的，確實有在作祟。

碰到像我這種完美主義的龜毛角色，入院生活的種種，哪能讓早已鬱卒了一大半的心感到舒坦。我驅使家人將家居品質的那一套家當都給搬了過來，誰能想像，當小 醫師進到堆滿了衣架、睡袍、音響、電子鋼琴、電腦、CD、雜誌、偶像月曆、驅魔符咒……沒有個病房樣子的空間裡，那副張口結舌的模樣！這一切的一切，最是 勞誰人的筋骨，就可想而知了。

並非我愛玩整人遊戲，除了身子之外，也沒什麼特別爽或是不爽的事了，別問我住院生活成天臉臭臭的理由，只不過是……沒有笑得出來的理由罷了。變得容易動怒又浮躁這點，自己也知道，其實氣個哪門子的來由，自己也不明白。

歸罪細數起來，或許是氣自己這不爭氣的身體、不聽話的細胞；氣目前這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的現狀；氣身子只能靠藥物點滴來治療觀察，想要加油，卻又使不上力 的無力感；氣自己每天得要躺在床上看天花板，過著無意義的人生；氣大夥希望我活下去，卻又說不出個有說服力的理由；氣天公伯仔愛給人家惡作劇，要索命，何 不安排出個車禍什麼的，既省事，又一了百了；氣自己找不出一個可以勉勵自己克服疾病活下去的好理由。

當時的我，滿腦子充塞著謬論歪理，將癌症再發的怨氣，全都出到愛我的家人身上去了。縱使知道這樣做是不應該的、是不對的，卻無法控制自己遷怒他人。虛有聲勢、外強中乾的甜甜圈病人，外表香甜、內心鬆軟，其實每天都在飽受著下油鍋的心理煎熬，有著滿腹難以說出來的苦悶！

你我家中若是很不巧地出現類似這樣的大病人，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」、「房房有個難搞的病人」，身為病人的我們，並不是故意要這樣的，還請家屬們多多諒解才好呀。

事過境遷之後，我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冷靜下來想一想，其實埋怨與遷怒，不但完全於事無補，而且很容易波及旁人，甚至影響周遭的氣氛，或毀了彼此之間的關係。

記得有篇網路文章是這麼寫的：「消極埋怨的情緒，會吸光您的快樂、吸光您的『養份』（福氣）、吸光您的人緣、自信、動力，不但得不到原本所沒有的，還會讓 您所保有的，也漸漸被噬去。所以埋怨可以說是心靈的癌症，千萬不要讓『埋怨』的情緒，毀了您的生活。」所以，在治癌、抗癌的過程中，千萬要學著，別讓癌細 胞擴散到我們的心靈才好呀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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